海盐焦糖玛奇朵

柔情满溢的圣诞短篇。愿他们永远幸福！

作者:白文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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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小时候，我家每年都装饰着高大的圣诞树。

　　到了11月最后一个周末，父亲就会从不知什么地方运来一棵大冷杉。母亲和莎蔓莎阿姨准备好装饰品，大家一起挂到树上。大大的星星装饰，金色和红色的苹果，大量的铃铛和陶瓷制成的天使们，还有糖果拐杖和姜饼人。将它们一一装点在冷杉树枝上，对我来说是无上的快乐。

　　大概，这份记忆属于我与双亲共度的最后一个冬天吧。在这之前的事情已经不太记得起来了，再说那时候也过于年幼，根本没办法帮上忙。

　　自从圣诞节成了双亲的忌日，就再没有装饰过圣诞树了。我执拗地疏远着这个季节的气氛和华丽感。成为大人后就有了各种无法避免的社交，出席各种不得不参加的派对。在那种场合里，我学会了将一切隐藏在自己毫不快乐的笑容之下，将苦痛的过去彻底置之脑后的方法。

　　原本我就不喜欢喧嚣。到了这个年纪，我也没有想要享受装饰圣诞树的乐趣的念头了。只是随着街上的彩灯越来越多，圣诞节的装饰渐渐出现在大街小巷，无可避免地又会想起这些——与最爱的人们一起度过的，幸福而温暖的时光。看着什么装饰都没有的崭新冷杉树摇身一变成为闪闪发亮的圣诞树，那时候雀跃的心情。

 

　　“……这是什么？”

　　刚刚进入12月份的某个早晨。明明是假日却早早醒来了的我，在自家的客厅里目击了意想不到的东西。

　　眼前是足足有我身高1.5倍的圣诞树。不，应该只能说是棵冷杉树吧，被装在了对它树枝长度而言过小的花盆里，连一颗星星装饰都没有挂上。带着一股打一开始就待在这里的气势，理所当然地坐镇于客厅的正中央。

　　是我睡迷糊了吗？我穿着松垮垮的睡衣站在那里想着，从玄关的方向传来了吵闹声。听熟了的惨叫声接连响起，接着又发出了什么大件物品掉在地上的声音。走廊的门打开了，咣当咣当地走进来的果然是我的搭档，手上抱着一个大箱子。

　　“什么呀Bunny，你已经起床了？”

　　“……虎徹先生。一大早的在做什么呢？”

　　“干点早饭之前的工作！”

　　就算对在早上比我更有精神的他而言，现在也还是即使睡在被窝里都不奇怪的时间。昨晚一起喝酒，一起爬上床。平时两人都会好好地睡个懒觉，然后赖在床上继续说着昨晚的玩笑，再吃个迟到的早午餐，像这样渡过假日。起个大早去干活什么的，就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也不是他会做的事。

　　虎徹先生将抱着的箱子放在树下，回到走廊又搬来了另外一箱。刚才发出的巨大声响似乎就是因为掉了这个。打开没盖严实的纸箱一看，成堆的金色缎带满溢而出，在那下面还塞满了各种小装饰品。

　　“这是……”

　　“对，圣诞树的装饰！本来想赶紧的挂好装饰，让Bunny起床后大吃一惊的。为什么偏偏今天起得这么早啊？”

　　平时如果不叫起床的话不都一般睡到中午的吗。虎徹先生虽然苦笑着，看上去却特别高兴。将第二个箱子也放在了树下，唰唰地来回扒拉着我的头发。

　　“好惊人的鸟窝啊，Bunny酱。Handsome都上哪儿去了？快去洗个澡，穿好衣服来吃早饭吧？我出门时顺便买了你爱吃的面包哦。刚出炉还暖烘烘的——”

　　“……虎徹先生”

　　“嗯？”

　　“……这棵树，怎么回事？为什么突然就——”

　　我抬起刚睡醒还转不动的脑袋呆呆看着树，他的笑容立刻得意起来。

　　“刚刚买回来的哦。说是直接从Buhgeling山运来的，厉害吧！”

　　“……怎么运到这里的？”

　　“怎么运？一般不都放在车顶上运的吗？能用得上吊缆真是太幸运了，这里的电梯有点小不太好办哪。”

　　“……为什么运到这里？”

　　“因为，你家实在太煞风景了嘛。在这么宽敞的地方摆一颗高大的树，我一直都想这么干来着。然后就能边看着它边喝酒啦。”

　　一直笑嘻嘻说着话的虎徹先生突然歪了歪脑袋，眉毛困惑地垂了下来。

　　“……难道说你不高兴吗？因为我擅自把树运到这里生气了？”

　　他似乎把我的反应迟钝当成了生气。

　　生气？怎么会呢。一觉睡醒后发现有棵儿时期待已久的大冷杉，准备好了各式各样令我心跳加速的闪闪发亮的装饰品，而且还是由我最爱的人为我准备的惊喜，还说了想跟我看着这些一起喝酒这么可爱的话。

　　“这种事，肯定是开心啦还用说嘛！”

　　大喊着我爱你紧紧抱住他，虎徹先生在我怀里手脚并用地奋力挣扎，将我扯开。

　　“哒！你别半裸着身子抱住我！”

　　“昨晚岂止是半裸，不是都全裸着抱在一起了吗？”

　　“已经早上了！起床后不行！行了我来做饭，你趁这段时间去洗澡！”

　　彻底切换到白天模式的恋人使劲将我推向浴室的方向，走进了厨房。看见他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根，我的表情忍不住变得柔和起来。

 

　　根据他洋洋得意的述说，这个惊喜早在1年前就计划好了。

　　“Bronze东广场公园的门口不是有个开店的大叔嘛。夏天卖冰棍，冬天卖热咖啡和小圣诞树。差不多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吧，我问大叔有没卖比这更大的？于是就打算买个让你明年大吃一惊的东西喽。”

　　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早饭的虎徹先生，坐在地板上给装饰品的细丝带打上蝴蝶结。虽然嘴上说得兴高采烈的，手上的工作却一点都没停下。平时明明总是粗枝大叶的，此时却意外地灵巧。

　　“于是就买了这棵树吗？”

　　“对对！从夏天开始就被他反复叮嘱‘一直在帮你盯着的，一定要买啊！’。还长在山里的时候就做好记号啦。”

　　“‘已出售’的记号？”

　　“不，写着我的名字，还挂在那里来着。”

　　拨开了他指示的位置的树叶，下方的枝条上挂着个白色的小牌子。薄薄的塑料牌子上除了他的名字以外什么都没写，也没有用于出售的标志。

　　“说是叫‘名牌’，总觉得跟以前公司的工牌有点儿像。”

　　“原来如此……也就是说，这棵冷杉的名字也叫‘虎徹先生’吧。这么想的话，真是可爱极了。”

　　我抚摸着柔软的针叶，摆出亲吻的动作。一条金色丝带朝我飞来。

　　“你有闲工夫干这种羞耻的事的话就来帮我忙啊！”

　　“当然会的。不过你那是最后一道工序了吧。”

　　“那就来做这个吧。”

　　我探头看着他推过来的箱子，拿起了他事先准备好的装饰品。印着苹果、驯鹿和圣诞老人图案的玻璃球，五彩缤纷的铃铛和天使们。一大早两个大男人就围着这么可爱的小东西们低头作业，真是奇怪的景象。

　　丝毫没想到过像这样装饰着圣诞树的日子会再次来临。自从与虎徹先生在一起，已经留下了许多二人的回忆。即使是充满痛苦回忆的圣诞节，也能以平静的心情度过了。尽管如此，不知为何还是一次都没想到过要装饰圣诞树。

　　说不定，这是我无意之中做出的决定吧。让那棵与双亲一起被焚毁的圣诞树，成为我人生中唯一一棵圣诞树。让装饰圣诞树时的快乐记忆，成为我记忆中带有圣诞节气氛的唯一片段。只要略有此意无论多奢华的圣诞树都能买来，即便如此我也从未想过要将它装点在自己家里。只是作为儿时最喜欢的东西，将那份遥远而耀眼的回忆轻轻放在心中的某个角落。

 

　　天边挂着大颗的星星。在雪花旁边挂上金红色的玻璃球。下面是驯鹿和圣诞老人。不可以把蜡烛和曲奇的装饰全都挂在同一条树枝上哦，我想起了母亲说过的话。因为幼小的我手够不着，是骑在父亲的肩膀上插上树顶那颗星星的。莎蔓莎阿姨在厨房里烤着姜饼曲奇，香料的甜香味充满了整个屋子。

　　仿佛一直遥望着的记忆忽然被拉近，那时的对话和欢声笑语，火炉的温暖，杉树与曲奇的芳香。像这些长久以来被我遗忘的回忆不可思议地苏醒了，不由得胸口发堵，眼角发热。

　　在我身边的虎徹先生胡乱哼着大概是圣诞歌曲的旋律，给玻璃小天使们一个个系上了丝带。仔细一看，天使们的衣服都是Hero们的颜色。看箱子里装着的数量，说不定全体Hero们的颜色都买齐了吧。

　　要不是他替我准备好的话，我应该再也不会装饰圣诞树，永远抱着那天记忆模糊的轮廓继续生活吧。已被我忘却的种种细节，也再不会被记起。

　　“唔？怎么啦Bunny？”

　　大概注意到了我的凝视，虎徹先生停下了手抬头看着我。我从未提起过关于圣诞树的回忆，因此他并不是想要安慰我吧。只是单纯地想着，要是在这间屋子里有棵高大的圣诞树一定会很棒，觉得我一定会高兴，想着要跟我一起看着树一边喝着酒。去年预订这棵冷杉的时候，我们明明还不是恋人关系。他无意识的温柔令我心生欢喜。

　　“没事。只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。……我那时可喜欢装饰圣诞树了。”

　　“那太好啦。现在也开心吗？”

　　被他这么一问，我的目光落在手中的星星装饰上。我曾以为变成大人以后还做着跟儿时一样的事情也不会快乐，不仅如此，甚至认为那是破坏快乐回忆的行为。不过。

　　“特别开心。”

　　既满足又快乐。情绪高涨得连自己都觉得意外。仿佛不需要语言都能够向他传达似的，他噗一声笑得快要挂不住了。

　　“太好了。到处探店找装饰品总算是值了！”

　　“找装饰品？你一个人去吗？”

　　“是哦。”

　　“……这么可爱的装饰品？”

　　一想到他在圣诞气氛满溢的华丽店铺里出入的样子，实在绷不住了。对喷笑出声的我，这次飞来的是银色的丝带。

　　“哒！不准笑Bunny！这个季节的大叔可是有免罪符的！只要挂着‘我是给孩子买的’的表情，就能堂堂正正走进这种Blingbling的商店！”

　　“就算是这样……你的选择确实非常可爱哦。”

　　也许是双亲喜欢古董的缘故，圣诞树上的装饰品设计都非常有品位。在那中间混进了我喜欢的鲜艳拐杖糖和表情滑稽的姜饼人，如今想来真是风格相当有趣的一颗圣诞树。

　　可能因为虎徹先生买的装饰品是从不同店铺里一点点地收集而来的，材质和设计的风格都各不相同。尽管如此，总觉得它们都有股令人安心的氛围。即使从如此细小的东西也能够显露出来的个性，令人心生爱意。

　　“是为我而挑选的吧？我很开心。”

　　“是为了大孩子——”

　　伸手轻抚亲吻他的脸颊，因为闹别扭而撅起的双唇顿时解开了。品尝着它柔软的味道，轻轻靠在他被抽走了力气的身体上。

　　“唔……Bunny，不快点挂好装饰天就要黑了哦……”

　　“没关系，接吻的时间还很充裕呢。”

　　“说什么嘛你……”

　　只有腹肌还做着小小的抵抗的他的上半身，在脖子被吸吮后向后一仰，在他背后发出了清脆的“咔嚓”一声。

　　“啊”

　　瞬间我们面面相觑，虎徹先生伸手勾住我的脖子。理解了这并非一个甜蜜拥抱的我，应要求抱起了他的背部。恰好在他倒下身子的地方，乱糟糟的成堆丝带里躺着2个天使装饰，因为是玻璃做的，似乎已经碎了。

　　“对不起，没有扎到你后背吧？”

　　“嗯，我没事……可是翅膀折断了啊。这个，明明是Bunny和我来着。”

　　他垂头丧气地用指尖轻轻捏起的天使，衣服分别是由绿色和粉色的玻璃制成的，正是我们的颜色。似乎身体正好压到了并排的两个天使中间的部分，背后的翅膀各脱落了一个。

　　“唔……能修好吗这个。Bunny，有胶水吗？能粘玻璃的那种。”

　　“没有哦。我基本不会弄坏东西，也不会修理损坏的物品。如果拜托这里的前台工作人员，我想应该马上能买到吧……”

　　“你这个豪门！”

　　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盯着我的虎徹先生，在下一个瞬间，表情唰的一声点亮了。是想起了什么好事时的表情。他从箱子里拿起剩下的细丝带一圈圈地绕了起来，将压坏的天使们缠在了一起。平时总在搞破坏的双手竟然在轻手轻脚地处理着小小的装饰品，真是不可思议的场景。

　　“这样，再这样……好了！”

　　他一脸问我“怎么样！”的表情，看着手中两个被金色丝带捆在一起的天使。肩并着肩，各自剩下的那一个翅膀向着外侧伸展，两人身体的正中间绑着一个蝴蝶结。

　　“因为是搭档嘛，不觉得这样挺不错的吗？因为有两个翅膀，也能好好的飞翔。”

　　“虎徹先生……你啊，偶尔会做出可爱得令人吃惊的事呢。”

　　“你脸上可是在笑哦，Bunny。”

　　虎徹轻轻戳了戳努力忍笑的我，终于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。

　　“这个仔细一看不就是出道战时的我们吗。我觉得是个好主意哪。”

　　“被你的钢缆捆在一起的样子吗。我还在想是不是在重演那个呢。”

　　“怎么可能！”

　　“我觉得很棒哦。一起将它装饰在最显眼的地方吧。”

　　“好啊。Tiger&Barnaby的圣诞树！”

 

　　接过搭档天使，挂在上方的树枝上，就在最高点的星星的下面。挂在那些毫无章法的富有存在感的装饰品上面，似乎让给这些差点意思又缺乏统一性的饰品加上了一点活跃的气息。

　　虎徹先生仰望着树满足地点了点头，拾起了地板上剩下的装饰品。把Hero色的天使们递给了我，再将金色银色的丝带挂在了自己脖子上。

　　“那，把这些也全部挂上去吧。然后一边喝酒一边看着搞好的圣诞树！”

　　“我赞成。然后，再进行刚才的后续吧。”

　　听我这么说，开始将丝带挂上树枝的他回头笑了。

　　“……这次在天使看不见的地方吧。”